[舟/讯银ABO]弱肉强食(3)

*双A,BE


博拉腾山脉,在谢拉格的古语里,意为永远不会融化的雪山。在尚存能够辨析的古籍里,旧历212年,目前通用的公历117年左右,古谢拉格人第一次来到了雪境的边缘。他们抬头仰望,感叹这座雪山实在是太过高大,连最擅长攀登的勇士都只能到达山腰上,因而显得尤为神圣。那里布满了积雪和冰川侵蚀下的坑洼,每走上一步都是神灵祝福的亲吻。

 

千年后的至今,谢拉格人第一次,在最矮的一处山谷打穿了一个黢黑的洞,从此矿石燃烧驱动的列车轰隆隆而过,山峰上的积雪都为之一振,簌簌而落,盖满车顶。

 

讯使低垂着头,看着又一辆通往雪国的列车缓缓驶过脚边。

 

山脉的最高峰大约有4500米高,他们大约才爬了半程。太阳完全升了起来,斜斜地照着群峦,剪下弯折的影。

 

银灰在他身前走着,手里一叠厚厚的纸,一边看一边走。讯使想,他似乎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,戴着皮手套的手中总是拿着文件,或是笔,或是印章,无非是这些东西,要说起场合,可能是任何时候,任何地点,在办公室里,在车上,在拂晓的阴影里,在室女座的光芒下。他是个不论外界条件如何改变,都能恪守时间的人,连休息都要精确到分秒。

 

不过他这一路上走走停停,才终于翻到签了凯尔希医生之名的尾页上。

 

讯使似乎从裹挟着碎石的风里听见一声短暂的叹息,而后那叠病例报告被重新交回到他手中。

 

“替我收好。”

 

他了然地点点头。

 

在不久的一个月前,他们得到了罗德岛的第一次回复。

 

通讯端上出现罗德岛的标志时,他鲜少地看见银灰的眉动了一下,然后是一封非常漫长的邮件。屏幕的亮光冷冷地打在银灰侧脸上,角峰进门时开了灯,让一旁的讯使去倒一杯热茶来。

 

他并不适合过久地站在银灰身边,沉稳如B,会是个更好的选择。

 

几天后,自恩雅小姐一去,希瓦艾什家的大宅愈加冷清几分。

 

家庭变故之后,恩希欧迪斯少爷把大部分下人都辞退了,更准确来说,看到昔日的贵族没落,那些人大多如鸟兽散了。清清点点之后,只留了几个忠心的人跟着。

 

讯使第一次认识银灰时,他还在换牙的年纪,经常漏着风跟在小少爷的大尾巴后面。某一天,银灰给了他一张纸,比他高了半截头的手心压下来,把他揉得像个乌鸦的巢。

 

“这个给你,今天早点回家吧。”

 

讯使被他这么一弄,眼睛都被碎发盖住看不清晰,手里拿着那张纸胡乱一挥。他下意识认为那是什么不太好的东西,像一种饯别的赠礼,可他又觉得那应该是非常重要的、宝贵的东西。那些大人已经将少爷的至亲陷入不义,从此除了两位胞妹,再无所有。他若是再从银灰身上得到些什么,那必然是银灰的血,银灰的骨。

 

“请让我留在您身边!我曾经说过……这是我唯一的请求。”

 

“可别哭了。”小少爷拗不过他,把东西收了回去,“……我明白了,我答应你便是。别再哭了。”

 

第二天,恩希欧迪斯就离开了谢拉格。

 

六年后回来的,是银灰老板。

 

他带着财富、智慧,一身的荣耀回来了。……恩雅小姐却走了。然后现在,恩希雅小姐也出了远门。聚散离合,就像雪一样落在谢拉格的每个角落。

 

越往上走,山坡便越来越陡峭,能从空气里汲取的氧气微乎其微,讯使在原地喘了几声,几乎无法直立着前行。

 

银灰离他有五步之遥,他步伐沉稳、从容、毫不犹豫,呼吸都维持着平稳。

 

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很小的祠堂。讯使第一次来时那里还只有几颗小石子,路都被雪掩着,他跟在银灰身后轻一脚重一脚地走。彼时银灰还会看着岩石上残破的标识辨认方向,现在似乎只要嗅着风的味道就能走到这里。

 

他走得离讯使远了,看起来就像一块雪白画布上渺小的一点灰。

 

“呼……”讯使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,走了两夜的路,又爬上这个山头,体力和精神力都耗费到了极点。

 

银灰给他腾了一个位置。

 

他点了一支香,朝石碑,朝远方的喀兰圣山拜了一拜,插在冰凉的雪里。

 

银灰也点了香。

 

一支、两支、三支……

 

一支给圣山,一支给远方的移动堡垒,一支给山下的希瓦艾什邸。

 

讯使每年都陪他来这座山上,完成他作为恩希欧迪斯那段时光的朝拜。尽管他回国后,前一任家主的坟迁回了谢拉格,终于得以魂归故里,他仍每年保持着这样的习惯。

 

“我代角峰哥也点一支吧。”

 

银灰没有多说什么,讯使看着他,他眺望的眼神里没有群山,只有迷雾。

 

“伤口还在痛吗?”

 

他摇头。

 

等香燃尽,他才缓缓说道:“该走了。”

 

从这座山上,看得见整个雪境。谢拉格的面积约有7000多平方米,可这片神圣土地上的子民才不过100万人,首都更是集中了其中的一半。希瓦艾什邸旧址在首都的中心地,主宅前修了一片花园,种下了罕见而娇贵的花种。银灰曾在花圃前和妹妹们还有莺鸟合过影,可惜到了第二年,那些花再没有开过。

 

他绕开市中心的大道,走了临近的羊肠小路,心里总是有什么在刺激着他。他知道,他有一天不能光明正大从自家门前走过,就多一天无法正视过去。

 

讯使则并不如此。

 

“老板,院子里的梨花开了。”他一回头就见到讯使蹦起来去摘树梢上的小花,结果碰了一枝头的落雪,哎呦一声跌进茫茫的雪堆里。

 

几个来往的路人小贩见了,哈哈大笑起来。银灰走上前,替他掸去外套上的积雪。

 

“真疼啊……”

 

他朝那些看热闹的人挥挥手,一下又羞赧地把脸藏起来。有时候连银灰都不知道,哪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。

 

“唉……老板你也笑话我。”

 

“怎么会呢。”

 

讯使抖抖耳朵,一片雪花落了下来。

 

“你明明在笑我。”

 

银灰不和他争执:“别坐地上了,快起来。”一伸手,让他借力站起身。

 

“恩希雅小姐她……”讯使砸吧几下嘴,眼珠转了一圈又回到银灰脸上,“她说在家里种了几盆花。”

 

“她平日不爱摆弄这些小东西,也学起种花了?”

 

“嗯、是啊……”

 

讯使不敢抬头,他能感觉到银灰的目光灼灼,就在他上方,他对他来说,总是有许多地方难以抗拒。

 

“说是想和哥哥、呃……就是和老板您一起看。”

 

“现在她还不能回来。”

 

他总是有一套不容抗拒的原则,偶尔的玩笑话可以,但触及到一些领域,他又是雷厉风行的希瓦艾什家主。

 

“让她好好养病。”

 

“啊……是,我会帮您传达。”

 

讯使怯生生点了下头,银灰转身的时候他也跨步跟了上去。

 

“也告诉她,”银灰说,“我会替她照看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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