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DRB/三理]Dessert(2)

※三郎x理莺


 

“哥哥,厕所……”

 

三郎在梦的途中茫茫然醒了,眼睛还没睁开,就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床铺。

 

九月虽然入了秋,白天还是暖和的,只是到夜里开始越来越凉。三郎那只套着长袖睡衣的手往外抓了抓,却只捏住了一团寒凉的空气。

 

“好冷……”他把那只手收回来,呼呼地呵了几口气,“一郎哥哥?”

 

他抬起头看看四周,眼睛怎么揉都是一片漆黑、模糊,什么都看不清晰,但总觉得有什么蛰伏在这片黑暗里,伺机而动。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坏了,伸手把被子一掀拉过头顶,露在外面的手臂和穿着袜子的脚也赶紧缩回来。

 

“一郎哥哥,去哪里了……”

 

在被窝里是安全的,他相信如此,眼睛便大大地睁着,侧过身掀起了被褥的一角,窥看外边的情形。他的眼睛现在适应了夜晚,房间里的摆设也看清了许多。不管他的眼睛怎么转,呼唤的兄长并不在床上陪他。

 

他现下才想起来,这里并不是他自己的房间。这条被子不是很厚,却重重的、硬硬的,一郎给他晒过的被子是软绵绵的、带着太阳的味道,就像兄长身上的气味那样。

 

三郎从被窝里钻出来,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。他们从自己家里走了出来,来到了陌生的中王区,三个人都被分到了不同的房间里,休息一夜准备明天的battle。他出门时带了自己床上的小枕头,让他能在寂静的黑夜里聊以慰藉。但这夜睡得不安稳,他按平时的作息早早熄了灯,在床上辗转反侧,总觉得这个黑黢黢的房间里有什么怪东西要咬他、嘲笑他,但一直闷在被子里也睡不着。他干脆开了床头的夜灯,伴着暖黄的灯光入睡。

 

可是到半夜又醒了,灯光虽然柔和,还是太亮了。他这一晚就在开灯关灯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
 

如果哥哥在的话……但是,不能有这样的想法,不能再给一郎哥哥增加多余的负担了。他这么对自己说,开了灯,心下一狠,抱着小枕头就下了床。

 

卫生间是公用的,怎么说都只能走出去了。他一开门,床头的一线光给他引了点路,尽数被外边鼠色的地毯和灰白的墙吸个干净,微启的玻璃窗上掩了一片薄纱窗帘,在黑夜里鬼魂似的游动。他双腿抖了抖,扶着墙迈开步子。

 

 

理莺也没有睡着。

 

今夜格外漫长,月是满月,他小觑了一阵,睁开眼时圆月正在上中天,明晃晃地照亮了室内摆设。他拉开睡袋的金属拉链,从狭窄的袋子里起身,一手抓起短绒地毯上的催眠麦克风,在上面摁了几下,尝试几次仍是无果。

 

看来中王区对催眠麦克的管控又进了一步。他轻叹一声,进到这里没有办法带着枪,或者刀,甚至任何尖锐的、可能伤害人的东西,连催眠麦克也成了摆设。

 

可就在这个时候,不知道是谁在外面拉了下门把,发出门锁紧闭的咔嗒声。理莺步伐轻快,一瞬就背靠在门边,右手本能地去够腿上惯用的军刀,却摸了个空。他矮下身来,双手捏着锁和门把,决定先发制人——

 

 

“真奇怪,怎么打不开了?”

 

三郎把钥匙插进锁里转了一圈,卡住,又往回转了一圈,还是卡住。感觉像是他被人捉弄时做过的把口香糖粘进锁里的把戏。

 

“快打开啊……!”

 

走廊里的灯是声控的,但他脚步轻得像片羽毛,走了几步灯就一个个暗了,现在他闷声大喊,倒是叫醒了头顶那盏。他心里一惊,身体就被外力猛地推到地上,连手里的钥匙串也飞了出去。

 

“好痛啊……”地板虽然铺了软软的地毯,但刚才那下后脑勺磕在地上仍是疼得不轻,他想伸出一只手给自己揉揉,右手刚抬起就被人重重地按了回去。

 

“……?”

 

他眼睛往上一翻,就被天花板的冷光灯晃了眼,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匍匐在自己身上,腹部不知被什么又沉又重的东西压着,把肺里的空气都要挤压出去。而后一只黑漆漆的手,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颈。

 

那影子逆着光,黑压压地俯下身来,他怕得瞪大了眼睛,泪水哗啦啦往下流,张开口想要呼救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,像被关进了一个抽走了空气的玻璃箱里,只有双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徒劳挣扎。

 

放开、放开我……!

 

他一张嘴,朝那只手的虎口狠狠咬了下去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灯光暗了。

 

桎梏着他脖子的力道忽然抽去,大口大口的空气涌进气管里,他捂着上一秒还被抓住的位置猛力咳嗽起来,惊得廊上的灯亮了一片。

 

“你、干什么……!”

 

他咳得眼角泛光,睁眼仔细看去,发现是个熟悉的面孔。

 

“MTC的!?”他惊呼,对上一双蓝色的眼瞳,那眼睛冰冷冰冷地盯着他看,比十二月的飞雪还彻骨几分。

 

理莺闭了下眼,再睁开时眉目已柔和了许多。

 

“少年,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?”

 

“你才是!怎么在我的房间里!”

 

“……这是小官的房间。”

 

他说得坦然自若,三郎不得不信他一点,抬头看了下门牌号码,才意识到自己迷了路,拿钥匙开了别人的房门。

 

“唔……”发现自己理亏,三郎扁着嘴不满地发出些声响,“我说啊,你快点从我身上下来!”

 

“抱歉。”理莺对他一点头,大腿也从他身上挪开,站起身时还不忘伸手拉他一把。不过被三郎拍开了。

 

“不用你帮忙!”

 

他对着理莺吼了一声,也不见后者的表情有些许波动。

 

“呜啊……!”三郎刚移了一步,一脚正好踩在自己的枕头上。他蹲下身把枕头捞进怀里,心疼地摸一摸,“这是我最喜欢的……你这个、你这个!”他气不打一处来,踩着拖鞋的右脚对理莺的小腿又踢又踩。

 

但那几脚像踢在一个冬季冰冻了的树干上一样,理莺一点反应都没,倒是他踢得重心不稳,还被理莺揽着后背托了一把。

 

“小心,少年。”

 

“我可是有名字的!MTC也这么低能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吗?”

 

“侮辱MTC是对小官和战友的大不敬。”他的眼神刀一样地刺过来,三郎挺着腰故作无畏的样子,心里却不住发抖。

 

他沉默了一阵,三郎还以为他要做什么,但料想中的回击并没有出现。理莺替他把刚才因为单方面的暴力而弄乱的衣领整理好,扣上一颗扣子。

 

“……但这就等到明天的battle再一决高下吧,三郎。”

 

他忽然一怔,被人直呼的名字,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。

 

“不许直接叫我名字!”

 

“三郎君。”

 

“唔……这不是更亲近了吗?”他撇撇嘴,“还是原来那样吧。”

 

“我知道了,三郎。”

 

他总觉得这个称呼听着刺耳,好像对方是故意要让他生气。他正思索着哪里不对劲的时候,手里的枕头就被理莺拿走了。

 

“还给我啦!”

 

“这个,小官来清洗吧。作为交换,小官的枕头给你。”他自说自话就走进了房间里,三郎气得在外面跺脚,又不见他回来,只好跟了过去。

 

理莺的房间和他差不多,布局几乎都是一样的,不过他的房间里早就堆满了衣服和零嘴,行李箱躺在地上无辜地大敞着。理莺的却和才入住一样,或者说,根本不像是有人在这里待过,连被子都铺得平平整整的,像一块新下的白雪。三郎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睡过,一低头就看见地上一个深蓝色的睡袋。

 

“你……不睡床上吗?”

 

理莺没有看他,一会儿才说:“不太习惯。”

 

“诶——我也是。不是自己的床就睡不着。”他似乎误解了什么,但理莺没有打断他,任他在房间里到处看看,自顾自地继续说,“以前要是睡不着的话就会去找一郎哥哥了,但是现在不想麻烦他。”

 

他把手背在身后,装作心不在焉,悄悄说着自己的小心思。

 

“那么,有人陪着你会好一些吗?”理莺拍了拍床上的白枕头,“这里可以让你睡一晚。”

 

“为什么我要睡在对手的房间里。”三郎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小枕头,回头看了眼黑幽幽的走廊,脚步走得有些虚。

 

“有什么别的可以补偿你的吗?”

 

他比看起来还固执,然而三郎觉得自己确实受了委屈,这份请求他便接受得理所应当:“那、那就……你不许睡上来!”

 

“明白了。”理莺点头,关上了房门,又回到床边的睡袋里。

 

“晚安。”

 

他简短地道了安,从里拉上拉链。

 

三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,拍拍枕头上的灰尘和鞋印。他闭上眼睛,能听见另一个人呼吸的声响,还有一点布料摩擦的细微动静,像是踩在草地上那样柔软、宁静。他突然添了几分睡衣,眼睛酸涩起来,心里却有个非常小的、捋不平的疙瘩。

 

他一只手撑起上身,看看床底下那条毛毛虫一样的睡袋。

 

很巧的,理莺也在看他。

 

“还是睡不着吗?”

 

“才没有!”

 

他嘴硬地回了一句,把被子拉过头顶,睡意散去了些,就忍不住开始想,睡在那种东西里面有什么好?肯定不舒服,咯得脑袋都疼,也不能翻身。

 

“喂……你,MTC那个……!”

 

“是理莺。毒岛MASON理莺。”

 

“谁问你这个了!话说我知道啊!”三郎气得朝他大喊大叫,他反而好奇地看他,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。

 

算了算了!

 

三郎咬咬牙,不情不愿地开口:“你也睡上来吧。”

 

“小官睡这里就好。”

 

他又讨厌理莺身上的固执了:“那样睡不着吧!再不睡就要天亮了。”

 

许是被他说中了一言半句,理莺沉默不答,三郎以为他睡了,往那里看了一眼。理莺的眼睛仍是明亮,月光落在一片冰湖里。

 

他心里扑通一下,别开视线。

 

“快上来。”

 

他见理莺没反应,又催了一声:“上来吧。”

 

他说完,却不敢去看理莺的反应了,就翻个身随他去,生气地闭紧眼睛。其他的感官在那之后更加敏锐,他闻到一点砂石的粗糙,而后传来某种非常微小的,比一声叹息还要轻的声音。然后他背后的床铺浅浅地陷下去一块,他听到一个低沉得仿佛深潭里游鱼的嗓音,小心翼翼地绕在他耳畔:

 

“晚安,三郎。”


tbc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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